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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03年開始,我曾經寫過兩年多的電子報,紀錄著我在世界醫學生組織工作的心路歷程,「世界的臉孔」是我很喜歡的一個系列,走過世界大大小小的許多角落,看過無數的雄偉建築和壯麗景緻,但最令我難以忘懷的,卻是那一次次與各地朋友交心的過程,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是因為「人」的存在而變得高潮迭起!   

雖然大家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我從每個朋友的經歷之中,卻都看到不同的世界,一次次的邂逅,帶給我意想不到的成長,而「世界的臉孔」系列,是我的一個嘗試,希望將我在不同國度的朋友身上看到的感動,分享給所有的讀者。

即使我現在已經暫別國際組織的活動,進入學術的領域專心做研究,但還是希望可以繼續寫這一個系列,記錄我跟不同文化背景的朋友之間的互動,因此我把舊的文章貼上來,希望短時間內,新的文章可以接續下去

 

Raj 

2003年4月時受Raj和美國醫學生會邀請到華盛頓參加全球愛滋會議, 與Raj合影於白宮後方, 自從911之後, 觀光客能夠靠近白宮的最近距離也不過如此... (照片上後方的觀光客是越過封鎖線偷跑進去拍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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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j
一面按捺不住性子地抬起頭跟我聊天,一面低下頭逕自閱讀著厚厚的微生物學課本,不安地在座位上變換著坐姿,一下翹著腳,一下放下,一下又側著躺在椅背上


最後他終於「趴」的一聲把書本合起來,望著窗外大吐一口氣對我說:「It is sooooo hard to focus on these tiny little details when you know there are so many great things happening out t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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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nu往愛沙尼亞首都Tallinn的火車嘎嘎的行駛在軌道上,窗外是白雪皚皚,看得出為了清出鐵軌,積雪被高高地堆在鐵道兩旁,隔著窗,火車內是一片喧鬧,馬其頓的代表團唱著斯拉夫語系的「頭兒、肩膀、膝、腳指」,而德國的金髮美女團則努力的想用德文版的「頭兒、肩膀、膝、腳指」將馬其頓的歌聲蓋過去

這是20033月世界醫學生會議第四天的Social Program Day,愛沙尼亞的籌備委員會包下了一整列從開會城市Parnu前往首都Tallinn的火車,成為名副其實的IFMSA Train,數個小時的車程,成了各國代表聊天抬槓的最佳機會。


Raj
是世界醫學生組織美國分會新上任的會長,從名字和長相都不難猜出他印度裔美國人的身分,從大會第一天他向我自我介紹之後,這是我們第二次有機會談話,在大家魚貫上車後,Raj正巧坐在我身邊,他用一副好奇的眼神問我說:「How is it like to be the vice president of a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看到Raj的眼神頓時讓我不好意思了起來,我偷偷想著,若阿姆斯壯的小孩問他說:「Daddy, How is it like on the moon?」大概就是這樣的眼神吧~~ 就這樣,開啟了我們的對話,我告訴他:「You never know how much you can learn from this job until you really get it!」

我們的對話斷斷續續的進行著,Raj捧著他的微生物課本,準備著回美國的隔天就要舉行的微生物學考試,卻總是忍不住抬起頭來延續著我們的話題,透過一個個我在世界各地參與醫學生會議的故事,我和他分享著幾年來的成長以及我對這個世界的感情,最後,他索性把書本合上,我告訴他,IFMSA帶給我最大的收穫就是「I feel so connected to this world!」而他也告訴我他從小就以無疆界醫師組織的創辦人Bernard Kouchner為偶像,而這份熱情是他決定學醫,到參與世界醫學生組織的最大動力來源!

當兩個火熱的靈魂在冰冷的波羅的海相互激盪出熾熱的火花,彼此描繪著未來的藍圖,似乎微生物學中繁瑣的拉丁名詞,以及考試的分數多寡,便顯得次要了

世界醫學生組織裡面可以粗略地分成兩種人,一種是充滿純真的熱情的醫學生,懷抱著改變世界、濟弱扶傾的理想,認為世界會因為IFMSA的存在和自己的努力而變得更美好,另一種人,則是接受了世界不如想像中完美的事實,能夠看清世間的遊戲規則,找到自己的處世之道,並進而能從自己在IFMSA的工作中得到期待中的成長,在我與各國醫學生會會長的相處經驗中,大多數成為各國醫學生會會長的人,多屬於沉穩內斂的後者,但我眼前的Raj,卻難得的讓我看到了一種單純而毫無保留的熱情,而這樣簡單而善良的個性,在我後來得知Raj的童年遭遇之後,更加令我佩服
….

四月的時候,我受到Raj和美國的世界醫學生組織分會邀請,到華盛頓D.C.參加全球愛滋會議,還在Raj和他女朋友的家裡借住了一晚,在華盛頓,我更完整地聽到Raj陳述自己的童年往事,他告訴我在來到美國之前,他在非洲南方的賴比瑞亞如何度過他的童年,跟家人如何在賴比瑞亞政變之後,躲著內戰的炮火從一個城市逃到另一個城市,如何在與父親分離的情況下和母親逃到美國尋求庇護,又是如何在幾年後奇蹟似的在美國與父親重逢……一切的故事,對於我來說都彷彿是小說情節一般,也讓我更加能夠體會Raj以拯救難民、維護世界和平為人生目標的決心。


也就是在華盛頓那兩天,Raj跟我說,他決定暫時拋下學業,到戰後的阿富汗協助當地的醫學生推動公共衛生計畫以及建立醫學生組織,他說,從賴比瑞亞逃到美國之後,三月去愛沙尼亞是他第一次出國,而這次去阿富汗,則是第二次……

五月下旬,我在日內瓦參加世界衛生大會的時候,Raj正好離開美國,在日內瓦轉機,準備前往阿富汗,我們在日內瓦湖畔一起吃飯,Raj談起眼前充滿變數的阿富汗之行,還是一樣地樂觀、開朗而帶點傻勁,我除了祝福他一路順風,也寄給他一些我在副會長任內所寫的「如何建立一個醫學生組織」的訓練手冊內容電子檔,希望對於阿富汗的醫學生有些幫助,認識Raj半年來,我看到一個幼年飽受戰亂折磨的靈魂,正在一步一步穩健地實踐自己改變世界的夢想,而我,也衷心祝福著他~~

從那天之後,每當考試在即,無奈地背誦毫無生命的專有名詞而頭昏腦脹之際,我總會想起毅然把微生物課本合上的Raj,以及寫在他臉上的堅毅表情,想到Raj,總讓我想到,世界仍然是多麼的美好!

完成於200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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